缘分来了就会写出来的

【杜铁】不眠夜 1

 

在某个绝无仅有的时刻,Tony意识到毁灭城堡的确是个容易闹鬼的地方。想想吧,一座坐落在封闭国度的宏伟城堡,供一个离群索居的独裁者长年独自生活。这里到处都可能出现通向密室的机关或者充斥魔法诅咒的角角落落。当然,还有一个魔王标配的地牢,在时间的不同阶段收容不同人的哀求、怒骂还有哭泣和嚎叫。

 

Tony粗略地向Friday讲述了自己的想法,不出预料地受到了她的嘲讽。但是Tony真的觉得这个地方很适合闹鬼。月光惨白,直直从窗外刺进窗户的角度太过僵硬。一阵一阵的风不时把窗帘扬起一点点,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块布料落下会时露出一个不存在的人形。还有Doombot来回巡视时,偶尔会从他眼前的走廊里过去,无声无息地悬浮在地面上几寸,有限的光在它们盔甲表面画出流动的阴影。

 

但是说起来,这里最像鬼的可能是他本人。漫不经心地游荡在禁地,赤裸的脚底踏上夜晚的寒意,裹着一件只说得上聊胜于无的浴袍。Tony对着黑暗打了个哈欠,虽然他正是因为睡不着才在城堡里到处晃悠的。

 

十分钟前,Tony正把他的天才全副运用在怎样从睡着的Doom身旁溜下床又不惊动他这件事情上。为了减少自己发出的声响,Tony放弃了鞋子,只随便从地上抓了一件感觉可以遮羞的东西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感谢时时给门轴上油的Doombot,相当有分量的木门开关时像呼吸一样安静。Tony在门口逗留了一小会儿,等待Doom从床上坐起来,打开门看到他站在那里,然后问他为什么。但是什么也没发生,门的另一侧安静得像里面根本没有一个毁灭博士。

 

于是Tony裹紧了浴袍,懒懒散散,无精打采地走进了夜色里的毁灭城堡。

 

失眠是Tony的老朋友了。这种扰人的小毛病对于超级英雄几乎不能算个事儿。失眠的理由太多,比如突然抽痛的良心,厚积薄发的焦虑。或者只需要一颗运转过速,停不下来的脑袋。Tony的大多数失眠都是因为他的大脑是个工作狂,疯狂地分泌肾上腺素把他按在工作上。在只属于他自己安静的夜晚,数不清的新点子闪现,他的大脑沟回里不停闪出噼里啪啦的电火花。

 

当然,有时间他也会陷入自我怀疑和否定的漩涡,像个该死的哲学家一样辗转反侧,从自己质问到制度甚至人的本质,最后又回到自己,得出自己是个混账东西的重要结论。

 

但是Doom是他的安眠药,性是安眠药。做爱令人感到浅薄的快乐,毋庸置疑。在煽情、疯狂、放浪之后恰到好处的空虚和无聊又提供了一个供人就着倦怠坠入其中的空隙。在此之前,Tony总是在做爱之后踏踏实实地睡到天亮。当他醒来,Doom就在他旁边,大多数时候已经醒了,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天花板或者他,一脸枕头的压痕昭示这同样安稳的一夜安睡。

 

 

 

而现在Tony在凌晨时分的毁灭城堡散步。他走走停停地看过走廊上的每一幅画像。说真的,那很无聊。Doom本人和他的母亲是永恒和仅有的题材。一开始Tony还会为不同颜色的披风或者不一样的背景稍做停留,但很快他就开始公平地用随意一瞥欣赏所有画了。

 

最终真正让Tony起了兴趣的还是一扇装饰华贵的双开大门。“Friday,你觉得这会是什么?”他的手小心地按上金色的门把,因为没有出现任何奇怪的光,没有意外的触感或者其他任何魔法的迹象而松了口气,“我觉得很像舞会厅。我有可能遇上茜茜公主吗?”

 

“不可能,Boss。”Friday没好气地警告,“你是这么写我的程序的,所以我得告诉你:当心你的屁股。Tony,想想你这是在谁的地盘上。”

 

“拜托,有趣点。我在我优秀性伴侣的地盘上,我在这里做过更过分的事情,管他的呢。”说着,Tony转动门把手。除了锁舌弹开的声音,什么也没发生。

 

“如果他不希望别人进,就不会这么简单啦。”Tony也许是自言自语地说。

 

“那真是太令人安心了。”

 

“闭嘴吧,我们进去。”Tony说着,鼓起勇气推开门。

 

一股陌生的气味扑面而来,Tony迟疑了片刻,举步走进了那个房间。

 

就大小而言,这里确实可以用作舞厅。但是Doom要舞厅干什么呢?所以就算他给这里留了漂亮的穹顶,,铺了漂亮的地板,把这个地方装饰的优雅奢华,他也只会把它用作——书房。

 

左右两边的墙都被书架遮住了,Tony必须抬起头才能看到书架顶。昏暗的光线下,他能看到的顶层都放满了书。Tony可以说他之前见到过的所有纸质书加起来可能也不及这里的一半。

 

“这个到底是什么味道。”Tony抽了抽鼻子,还是无法忽视空气里的味道。

 

“没有相应的感应原件连接,但是依据常识,我猜可能是某种防止虫蛀的香料,Tony。”

 

“真不愧是我的好姑娘。”Tony说着,走近了借着薄薄的月光认真读起书名。各种语言,很多Tony看得懂的和更多看不懂的书脊杂乱地排在一起,“我没看出他用什么规律摆放他的书。”

 

“什么?”

 

“他的书放的乱七八糟的。这样很容易找不到你要的那本。”Tony对着书柜抬了抬下巴,“你看看,为什么《美洲博物志》会和《阿兹特克帝国的消亡》放在一起?”

 

“也许是因为阿兹特克帝国的遗址是在南美洲被发现的。”

 

Tony耸耸肩:“好吧,就算这个说得通。可那本《海地巫毒术详解》和《理想国》又有什么关系?“

 

Friday没再说话,Tony倾向于认为她不想理他了。但他还是停不下地自言自语,“光这个柜子就有一二三……七种语言的书。这就神奇了,他怎么想的?这就是我讨厌纸质书的原因。如果不整理的话这简直就是灾难——天哪,我想不出来他要怎么找书看?”

 

喃喃自语的Tony从书柜前面走过,始终不敢相信Doom这个精准如石英钟的人会有这么大又这么杂乱无章的书房。他从书柜上取出几本看着就晦涩难懂的大部头,毫不意外地在几乎每页上找到了Doom的批注和笔记。他的字和Tony的一样潦草,写下时就没想着要让除了自己之外的第二个人读懂。Tony把书放回了原位。

 

Doom没有按语言,首字母,作者姓名,地区或者其他任何Tony想得到的方法排列。Tony甚至发现同一个系列中相邻的两本书也会被两个书柜隔开。

 

最终Tony打着哈欠放弃了尝试,决定看一本无聊的书度过剩下的夜晚。他抱着一本很旧很老的《魔法的语言表达及其发生原理》,背靠书架席地而坐。

 

就在这时,他看到书房靠里一些的地方放着两个单人沙发,还有一张矮矮的小茶桌。它们聚在角落里,形成一个小圈子,像是在密谋什么。

 

Tony走过去,仔细观察了那两个沙发,和上面的靠枕。没什么重要发现,那不过是两个普普通通的沙发。

 

他坐到其中一个沙发上,摊开书。于是一束光从他头顶投下来,把Tony整个人和沙发都围在了暖黄的颜色里,像是把黑夜抹散了一点点。

 

这很舒服。从他坐的沙发到背后的靠垫,还有头顶的光,Tony窝进沙发里,简直想要把这个神奇的角落挖下来带回纽约。

 

《魔法的语言表达及其生效原理》对于Tony确实很无聊。比起书的内容,Tony对Doom在上面留下的笔记更有兴趣。不同颜色,不同大小,甚至不太一样的字体。不难看出那些都出自同一个人笔下,只不过因为时间的流逝,字母收笔处有了细微的变化。有的字母在纸上渗开了,细小的墨水纹路毛茸茸地在纸上铺展开。有的地方有折角又抚平的痕迹。有的地方甚至有咖啡杯压出的一圈棕色印记。如果Tony没有把同样的印记印在要签名的文件上的经历,他会为那玩意儿的来历困惑好久。

 

渐渐的,Tony感觉眼睛有些睁不开,纸面上的字迹开始变得模糊。可能是用眼过度。毕竟不睡觉对眼睛有很大的伤害。他这样想着,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接着就坐在那里睡着了。

 

醒来时,一个Doombot正站在他旁边,看着他。

 

“Doom呢?”Tony揉着眼睛,另一只手伸向地毯去捡掉在地上的书。

 

“就在你的面前。”

 

又来了。“我说真的你,不是……你,好吗?”Tony站起来,系好腰上散开的浴袍,把书放回书柜上原来的位置。

 

“Doom有话对你说。”

 

当然了。Tony活动着僵硬的腰背和腿脚,重启他有些神经性头痛的脑袋,“他知道我在这里吗?在哪里?”

 

“Doom要Stark知道,他树敌不少,最好不要在夜间游荡徘徊于他的城堡,否则容易被误杀。”

 

如果把Victor von Doom式的傲慢加在一个机器上,就很容易显得它像个三流人工智能。Tony又问了一遍:“Doom呢?”

 

“有要事在身,无暇他顾。”

 

“他什么时候走的?”Tony犹豫了一下,又追问,“他是不是生气了?”然后他马上就后悔了。

 

Doombot微微抬起头,好像在用行动反对Tony觉得他是个三流人工智能。“你真的在乎吗,Stark?”

 

Tony连个白眼都不想翻了。“操你。”他丢下这句话,赤脚大步走回杜姆的房间,同时祈祷他还没用什么奇怪的魔法锁住门。他实在不想光穿着件浴袍飞回家。

 

或者,也许Doom还在房间里,等着他急匆匆地推门闯进去,早早准备好了听他昨晚都干了些什么。可Tony一点也不想分享这个类似于被喂了迷幻蘑菇的爱丽丝掉进兔子洞的故事。

 

老天啊,Tony的计划本来不是这样的。虽然这个计划和他其他的计划一样充满了变数,但最后一切都会在起点结束,他会回到杜姆的房间,在他旁边躺倒。

 

Tony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快就可以走完昨晚的路。他深吸了口气,推开门走进卧室。

 

床铺整齐的像从没有人在这里睡过觉,Tony的衣服裤子放在他昨晚睡的一侧,同样整齐地叠好。

 

Tony轻轻地舒了口气,努力不去理会逐渐漫上来的愧疚和失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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